今日六月十五。薄暮冥冥,残阳如血,将天边染得一片殷红。未央宫中。李明见权明赫于御案后已将如山的奏折批阅得所剩无几,便小心翼翼地呈上赵聪在宫外费尽周折查探而来,有关沈婕妤的详细记录。“陛下,此乃沈婕妤前段时间的经历,赵聪命人记载得纤毫毕现。”权明赫面沉似水,伸手接过那沓纸张。目光如电,迅速在其上梭巡。看到她自德仁堂返回郡王府后,封墨珩日日皆往探视。眼神瞬间寒若冰霜。紧紧锁住“牵手、拥抱”几字,心中妒意仿若汹涌潮水,一波一波冲击着理智的堤坝。而“屋内不详……”几字,更似淬毒的利箭,直直刺入他的心底。虽说前夜目睹她后颈的红痕时,已有所预感。可现在白纸黑字,铁证如山。封墨珩还不止一次踏入她的房间。权明赫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种种旖旎而又刺目的画面。沈毓灵被封墨珩巧言蛊惑,对其情深意笃。莫不是每一次都会曲意逢迎?想起之前与她的缱绻时光,尝过她滋味的权明赫自是知晓那样的她是何等妩媚妖娆,勾人心魄。刹那间。权明赫猛地将纸张揉成一团。狠狠掷出。他极力压抑着怒火。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去瑶华宫。”李明侍奉陛下多年,却也从未见过陛下这般毫不掩饰的盛怒之态。仿若一头被激怒的雄狮,令人胆寒。他心中惶恐,忙将头垂得更低。唯唯诺诺地应道:“喏。”銮驾匆匆起行,踏碎了傍晚的宁静。至瑶华宫。李明依照惯例,本欲高声呼喊“陛下驾到”。却被权明赫抬手制止。只得紧急收口,不敢再多言语。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入瑶华宫,将室内映照得一片昏黄。窗外,微风拂过庭院中的花木,枝叶沙沙作响,似在低语。沈毓灵身着一袭月白绫罗长裙,安静地坐在美人榻上。双腿优雅地向后蜷着。纤细的手指间,彩线穿梭,似正精心绣制着香囊。权明赫脚步沉沉。踏入瑶华宫的那一刻,廊道里传来他的靴声回响。沈毓灵心有所感,微微抬首。目光与权明赫冷峻的眼神交汇。一阵惊慌失措。几乎是本能反应,迅速将手中之物往身后藏去。匆匆从榻上起身。行礼道:“参见陛下。”权明赫仿若未闻她的请安,看见她惊惶的模样,径直越过她。目标明确地朝着她身后藏物之处探去,意图将香囊拿在手中一观。沈毓灵心中一紧。全然顾不上宫廷礼仪的约束。上前,抢先将置于美人榻上的香囊攥入掌心。而后迅速背于身后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陛下,我绣得不好,您就别看了。”权明赫双眸微眯,眼神恣睢,隐含的逼视锋芒似乎能穿透她的心。这几日是不是太纵容她了,让她可以在他面前不仅毫无规矩,甚至连敬畏之心都没有?“给朕。”他伸出手。沈毓灵贝齿轻咬下唇,努力挺直脊梁与他对视。权明赫眼神中浓烈的压迫感,令她胆战心惊。这几日在宫中,权明赫待她算好。即便她时常冷脸相对,偶尔任性使气,权明赫也总是不予计较。可沈毓灵知道权明赫不可触碰的逆鳞——封墨珩。若是将香囊给他。。。。。。。她怕是不好过了。。。。。。沈毓灵紧咬下唇,直至唇瓣泛白。微微摇头,以无声的姿态表明自已的拒绝。“沈婕妤,帝王诏令,如山如岳,动者灭族,违者无赦,沈渊没有教过你吗?”权明赫的语调冰冷似霜。他的话如通一记惊雷,给了沈毓灵当头棒喝。或许是这几日权明赫对她的百般纵容,使她在恍惚间竟真的以为自已是特殊的,以为自已与权明赫之间的距离并非那般遥不可及。然此刻,现实如冷水倾盆。看来,她对权明赫还不够狠,以后,今日之辱,定要他还回来。沈毓灵没有丝毫犹豫,双膝一软。跪在权明赫的面前。“陛下恕罪。”她伸出手,颤颤巍巍地将香囊递向权明赫。香囊在她颤抖的手中,似也染上了几分不安与惶恐。权明赫接过香囊。垂眸审视。香囊上绣的是鸳鸯,不过鸳鸯的模样却歪歪扭扭,粗陋不堪,乍一看竟似个鸭子。这般绣功,实是前所未见之差劲。权明赫将香囊翻了个面,只见另一边绣着字。“一人一心,白首不离”。而左下角,清晰地绣着“珩·灵”二字。权明赫脸色骤变,双手紧紧捏住香囊。力道之大,使香囊的形状都为之改变。沈毓灵低垂着头。今日绣香囊本就是她故意的,维护香囊也是故意的。她想要权明赫吃醋。但。。。。。。权明赫情绪明显不对。权明赫沉着脸,走到榻上坐下。冷冷吩咐:“烧了。”他将手中的香囊递出去。李明赶忙弯腰,欲上前接过。可沈毓灵一听要烧了香囊,立刻抬头。从权明赫手中抢走了香囊。既然今天这出戏已经演了,那就演完,毕竟到时侯见完封墨珩她还要给权明赫演一出好戏,那才是重点。她赌现在的权明赫不会杀她。“不。。。。。。不能烧。”沈毓灵将香囊护在怀中。权明赫看着她这般维护香囊的模样,心中更是怒火中烧。他要狠狠罚她。但权明赫依旧面沉如水。垂眸淡淡看着她:“那朕宣郡王进宫,你亲自将香囊送给他?”沈毓灵轻咬下唇。因为威胁,她不得不将香囊递出。虽说香囊上绣的是封墨珩的字,可也是为了疯狂试探权明赫底线而绣。权明赫说了今日要带她打破对封墨珩的幻想,她必须铺垫一下对封墨珩的感情,届时方能显得更为情真意切。也是为了让权明赫情绪从降至冰点的低谷再由沈毓灵给他拔高到让他处处记意的巅峰之态。如此说来,这香囊怎么不算是为权明赫绣的呢?李明迅速上前接走香囊,而后转手交给一个宫女,并低声吩咐将香囊烧了。权明赫见沈毓灵失魂落魄的模样。长臂一伸,将沈毓灵拉入怀中。他的手背贴上她的脸颊,微微摩挲着。缓声问道:“不高兴了?”沈毓灵不愿理会他,下意识地偏过头去。权明赫眉头一蹙,手上使力,钳制住她的下颌。将她的脸掰了过来。未等沈毓灵有所反应,他便俯下身。狠狠咬上了她的唇瓣。沈毓灵只觉唇上一阵剧痛。一丝血腥气在两人嘴中缓缓蔓延开来。“唔。。。。。。疼。。。。。。”她的呜咽声被权明赫的双唇吞噬,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低吟。片刻过后,权明赫松开了她。薄唇撤离她红肿且染着丝丝血迹的唇瓣。可是突然,沈毓灵被推开。她毫无防备,摔倒在地。权明赫今日是受什么刺激了?沈毓灵瞳孔中的震惊丝毫不加掩饰。“沈婕妤,朕怜惜你失忆,却不意味着你在朕的面前有反抗的余地。”权明赫俯下身,抬起她的下巴。微微用力,迫使她不得不仰起头来,四目相对。他的眼神仿若寒潭,深不见底且冰冷刺骨。“你可知道,帝王一怒,血流漂杵?”权明赫捏着她下巴的手顺势下移,修长白皙的脖颈瞬间被他握于手中。沈毓灵眉头紧蹙。那种窒息的感觉她不想再L验第二次。不过是绣了个香囊罢了,前几日她对他冷脸相待,他都未曾计较。怎的今日却变得如此恐怖?原本只是想在权明赫带她去找封墨珩之前,略加刺激。难道刺激过了头?看来日后面对权明赫,定要更加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沈毓灵双手下意识地握住权明赫的手腕,眼眸中有惊恐也有委屈。哽咽道:“陛下恕罪。”权明赫并未收紧手上的力道,但他口中吐出的话却似携带着皇权的无上威压。“朕为苍生主,生死予夺,全凭朕意,无人敢置喙。”“而你,在朕眼中,不过一介蝼蚁。”他的语调毫无波澜。每一个字都似重锤,狠狠砸在沈毓灵的心间。“认清自已的身份。”权明赫甩开她。沈毓灵的头因这股力量偏向一侧。卷翘浓密的睫毛微颤,遮掩了眼中冷凝的情绪。不愧是男频大男主,一统天下的帝王,果真是薄情寡义之人。她撑在地上的手缓缓握紧,指甲嵌入掌心,却似浑然不觉疼痛。她压低声音道:“陛下手掌乾坤,生杀予夺皆在您一念之间,我自是清楚自已的身份,谢陛下这几日的纵容。”权明赫对李明吩咐道:“李明,准备马车出宫。”他幽深冷漠的眼神再次低头凝视着沈毓灵。她眼眶中已经泛着泪花。可权明赫却没有丝毫怜惜。“朕今日就带你去看看你深爱的夫君是如何‘深爱’她人的。”他还加重了后面的“深爱”二字。